朝倉從余木生手中收購的蝶隻以他的姓氏發表了相當多的新品種,像「朝倉鳳蝶(升天鳳蝶)」。

受僱「捉蝴蝶」

    1917年台灣日治時期,在埔里市街上擔任按摩師的朝倉喜代松受喜愛蝴蝶的日本友人之託,請他幫忙採集埔里的蝴蝶。朝倉找上15歲的余木生來協助,手腳靈活的余木生,一天捉蝶下來至少可以賺個1元,好的時候5、6元也有,當時這收入可比一般人工作2、3天的工資還要高很多呢!

    隨著日本國內掀起對台灣蝶類的研究熱潮,朝倉便成立了「埔里特產株式會社」,正式做起蝴蝶標本買賣,而埔里相繼有10來人投入「捉蝴蝶」的行列。透過朝倉株式會社由埔里輸往日本的蝶隻,1918年時為30萬隻,隔年增加到60萬隻,大部份的蝶隻都送到岐阜縣的知名昆蟲研究所,而在埔里街上日人所開設的日月旅社,每年夏季時,就湧進日本來台採集蝴蝶的學生。

資深捕蝶人余木生肖像,整幅畫是以蝴蝶翅膀作畫完成。

朝倉寄去日本的蝴蝶,發表了相當多的新品種, 像「朝倉鳳蝶(升天鳳蝶)」「朝倉小灰蝶」、「朝倉小紫蛺蝶(國姓小紫蛺蝶)」等,都是從余木生的手裡收購的。平山三線蝶也是余木生賣給東京井之頭的標本商平山修次郎,以其名字所命名的。「當時我們認為賣給他,權利就是他的;」余木生次子、素有「民間昆蟲博士」之稱的余清金表示。後來余清金意識到命名的權利,在戰後他相繼發表了木生鳳蝶、清金綠小灰蝶、木生長尾水青蛾、余清金角金龜等。

愛喝酒的枯葉蟲

     余木生婚後,在夏天仍持續從事捉蝴蝶的工作,冬季沒蝴蝶捉時,他就跑去做輕便車的枕木工,搬運粗重的枕木,一天下來只掙來6角的薪資。患有胃痛毛病的余木生,每次上山捉蝴蝶時隨身都會攜帶裝酒的藥水罐,胃痛發作時好喝點酒來壓痛。一次,顧著捉蝴蝶的余木生一不小心將整個藥水罐掉落地上,他正憂心忡忡等一下胃痛的老毛病又患該如何是好時,只見一隻隻聞到酒香而來的枯葉蝶佇立在地面吸吮著,余木生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那時能捉到1隻枯葉蝶,相當做1天工的收入,他恍然大悟枯葉蝶竟然愛喝酒,高興地忘掉了胃痛的煩惱。

余木生因打翻酒罐意外發現枯葉蝶喜歡吸吮酒汁。
枯葉蝶的背面。

    「阮爸爸就將一團團的棉花丟入裝酒的罐子內, 把棉花塞進樹坳裡,東塞一個西塞一個,一天可以捉到100多隻;」余木生的2兒子余清金談到父親昔日捉蝴蝶的往事時指出;埔里其他同行看到余木生每天興高采烈地提著枯葉蝶來交貨而議論紛紛,大家商議等余木生出門就偷偷地跟在後頭,「他們只見到白白的棉花上頭,停留著一隻隻的蝴蝶,靠近一聞味道還臭酸臭酸的!」大夥一時也沒想到是酒,等知道真相後也紛紛跟進。由於酒精揮發快速,余木生後來想到將黑糖、百香果、鳳梨的汁液倒在酒裡攪拌,再用破布沾溼來吸引蝴蝶,一天下來可以捉到上千隻。

10隻,相當人家做10天工

 由於大夥都在埔里附近一帶捉蝴蝶,賣一陣子同一款式的蝴蝶太多了之後,價格開始滑落,余木生隻身到北山坑想找找看有沒有別的品種。在那兒,他捉到1隻日本人很愛買的白蛺蝶,他喜出望外騎著富士牌鐵馬回家。隔天又去等,又發現1隻白蛺蝶,在1棵被蜂叮的爛心木(黃連木)上吸吮樹汁,才知道牠喜歡吃爛心木的汁液,依據牠的習性1天就捉了10隻,1隻1元,相當人家做10天工;拿到朝倉株式會社交貨的時候,他再三叮嚀朝倉千萬不能對其他同行提起,連續捉了1、20天,其他同行看到了就追問朝倉:「怎麼會有這種蝴蝶?」又詢問余木生這些蝴蝶到底是在哪裡捉到的?大夥不得其解下,決定悄悄地跟在余木生的後頭,看他到底是在哪裡捉的。

日治時白蛺蝶一度是日人鍾愛收藏的蝶隻。

     隔天一早,余木生騎著富士牌鐵馬出門時,知道後頭有同業尾隨,就故意往霧社的路上騎,乘機快速往旁邊的小路轉,一路躲躲藏藏擺脫同行的跟蹤後, 使勁地回轉北山坑。大夥拿他沒奈何,又聚在一塊商議,等隔日一早,10個人分散在10個可能的出口,守候著;看到余木生經過就尾隨在後,最後才查出是在北山坑捕捉到的,「歸陣人做夥去捉,捉到後來,價錢就敗了了。」余清金說。

整批的蝶仔倒進大水溝

    埔里當時四周都是原始林,蝴蝶大發生後就會飛到埔里街上來,台灣地理中心碑附近就有很多的蝶隻。「當時道路攏是土路,計程車才一部,攏總是用牛車在交通。」余清金回憶說,牛隻行走時,農人又不時舀水往牛背上潑,加上牛隻的尿液沿路放,「蝶仔一飛到,土腳溼溼又有阿摩尼亞味,自然會下來停歇,現此時柏油路是熱滾滾,汽車、機車滿街路,人攏沒法度走,更何況是蝶仔。」

埔里的溪谷常見群蝶吸水的美麗景象。

    一直到1940年代初期,由於受到第2次世界大戰的影響,在日本有關台灣蝴蝶的研究便進入衰退期。起先余木生還可透過郵寄將標本寄到日本,隨著戰事越來越吃緊,郵寄也告終止,全家陷入沒工作的窘境。為了家計,余木生一方面擔任輕便車的鐵路工,另外也承包製糖會社的甘蔗來砍。1944年,余清金被徵召到台中機場當警備兵。

    戰爭期間物質短缺,導致余木生自捉蝶以來所珍藏、捨不得賣掉的蝶隻,因為沒有放置臭丸(樟腦丸)而全部蛀掉,戰爭結束後整批珍貴的蝶隻,全被倒進枇杷城的大排水溝隨流而去。                 *